回台灣,你過的好嗎(下)

回台後的復健心路歷程


突然那麼一摔

就在美國行出發的前夕,發生了場意外。我摔了一跤撞傷膝蓋

摔跤跌倒,有什麼大不了,在國外經歷了大大小小的跌倒損傷,從工作的職業傷害到旅途中一次意外的峽谷跌落,我都熬過來了,在家裡摔了一跤撞到膝蓋,有什麼大不了的,於是就這樣去了美國


美國夢,跌跌撞撞

美國行,現場親眼看了Kobe退休前最後的幾場比賽,受到親戚表妹們的熱情邀請招待,還帶了我們去了環球影城和迪士尼,並且有幸能寄住在媽媽的朋友家,體驗了美國影集裡面當地人家的生活,離開前也去了Las Vegas度假,可以說是沒有遺憾了

但在這些享樂的過程中,身體的狀況卻不斷困擾著我,摔傷的膝蓋開始越來越痛

例如在從車上下來的時候,當受傷的那隻腳先下車的碰到地時,就好像被電到一樣,痛的感覺從腳尖傳到整隻膝蓋,變得一定要先用好的那隻腳下;走路的時候,開始覺得兩隻腳變得很不平衡,走路變得一拐一拐的,當你想快走的時候,你覺得膝蓋變得很重,好像拖著一個東西在走,走久了開始痛。既然連快走都會痛,更不用說跑步了,每當跑一下,就好像有人拿鐵鎚一下

儘管很痛,但當人問起時,我總是笑笑著說沒什麽,也許我就來美國這麼一次,我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,因為這是我的選擇,我要為我的選擇負責

飛機上的再一次意外

然而,誰都沒有想到,坐在飛機裡,也會發生意外。

在回程的班機上,換到了在逃生門旁的位子,讓腳有足夠的空間可以自由伸展,但卻被其中一個乘客的拐杖,重重的直接撞在腳上。

原來案情不單純

回來台灣後,去醫院檢查,醫生說,這叫做髕骨軟化症,因為你之前受到強烈的外力撞擊,導致膝蓋的臏骨在活動時容易外翻,造成關節面的軟骨有軟化或產生磨損的現象,患者在彎曲膝蓋的時候,前膝的位置會產生喀喀的聲音,很有可能就是臏骨軟化症的徵兆

『這會好嗎,現在的我,連走路都會痛』,我問醫生
『如果年紀大的阿公阿嬤,我不敢說,不過以你的年紀,我相信會的』
『大概三個月,要注意在這期間,要避免蹲和跪的動作、上下樓梯和爬山。』,醫生說

在要離開美國前,有人問我說接下打算做什麼?

我想在最後的兩個多月,回澳洲去完成Working Holiday的最後旅程;或著,我想重新去認識台灣,或許因為身在台灣,很多平時習以為常的東西,卻是當你在國外時最想念的。在國外,才看見了那些在台灣看不見的事,那些被遺忘的人、事、地方,那些美麗角落,我想要再一次環島。等回來之後,再去別的國家工作假期,預計紐西蘭

然而,這些事情,在被宣判了膝蓋的傷病以後,都無法做了。當你準備啟程下一站人生時,你卻突然被踩煞車。這種被迫放棄的滋味,無能為力的感覺,給我帶來重重的打擊

然而那時的我,沒有其他的選擇


漫長的復健之路

你只想專注在一件事上,把你的傷養好。期望能比醫生預期的還早之前復元。於是,你天天去復健中心報到,只要它有開。

膝蓋的傷讓你連走路都會痛,逼著你只能將重心放在左腳,然而卻在不自覺中,導致你走路的姿勢不正確,你必需重新來過,從走路開始學起

每天復健中心的物理治療外,更重要的是加強四頭肌肌耐力的訓練。每天300下左右的抬腿運動,對剛開始做復健的我來說真的是非常地難熬

最痛苦的是,正當你以為開始好轉時,可以慢慢開始試著慢跑、爬樓梯,卻沒想到一做之後隔天又開始痛,這種感覺,就像是你走了兩步,結果被強迫後退三步,好不容易有一點進步,馬上又被打回去,傷一下好一下又差,在別人耳中聽起來好像是我在耍他,但其實我並沒有,我自己也很不想這樣。

蹲下、上下樓梯、跑步,通通不行,如果去工作,哪個老闆要用你,甚至連打工去舉牌子,都無法負荷。隨著時間的流逝,一個月三個月到半年,時而好時而復發,

於是,就在一來一往間我原來的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慢慢地被磨光。

身心折磨,我把自己隱藏起來 

回想起在澳洲流浪時打拼時的那個我,覺得很對不起那時的自己,我恨自己怎麼這麼沒用,不甘心、不服氣、而且沒了動力,那時前方希望的道路就這麼地被奪走,然而你卻無能為力。父母每天都在問說你的下一步,而你像是被折斷了翅膀,失去遠方天空飛翔的能力,更是失去了追夢的勇氣,你不知道該怎麼做

那是一個最混亂的時候傷病本身的疼痛、心裡的不甘心,朋友問你有沒有好一點,我不知道該怎麽說,往往越解釋,越無力。

後來,我刻意迴避他們, 我不想用失敗者的姿態出現在他們面前,於是我把自己的內心鎖了起來,與其說是閉關修行,還不如說是說是鎖國政策


閱讀別人的生命故事,找一個願意聽你說話的啞巴 

振作、加油這些話,在你已經陷入了一個你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絕望時,對我來說,不但不是鼓勵,反而更會造成一股無形的壓力。然而,為什麼有些人堅強,有些人脆弱

其實關鍵,只在於「關懷」

人在脆弱時所需要的鼓勵,其實就只是希望有一個人在你身邊,當一個聽眾,聽著你把故事說完,然後說一句:『我懂你』

需要ㄧ個懂得傾聽故事的人,感覺到被在意,被人懂,再獲得這種被人懂的感覺之後,會產生ㄧ股動力督促自己該振作了爬起

「我們都渴望被人懂,卻又不希望被看見最脆弱的那一面」

在我的世界裡,無法一個人在沒有觀眾與聽眾的舞台上

「或許,我們都需要一個懂得傾聽的啞巴,而不是ㄧ個只會說話的子。」

時間過了一段日子。突然有一天,在電視上看到了八仙事件一周年的報導

新聞訪問著那些傷著們。他們大多是像我差不多年紀,大學畢業,準備要出社會,但就在他們看似前途一片似似錦的未來,卻遭受到一場意外,燒掉的不只是皮肉肌膚,那場火更吞噬許許多多充滿希望的未來。絕望、不知道未來如何走,這些未知數籠罩在他們身上,時間過了一年,他們仍在復健

於是,你明白了,如果傷疤會一輩子存在身體上,既然如此,它注定是你身體的一部分,你就學著跟它相處,就像當初你學會跟氣胸相處那樣,傷口一定會痛,但何不讓它就痛在身體上就好,不要讓它影響了你的心裡,情緒

「肉體的傷疤會留下,心裡的傷疤你可以選擇放下。」

簡單的生活中讓自己過得快樂 

儘管很多事情不能做,但其實還是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做的。你不能動態,那麼可以靜態吧。你開始寫東西,從生活周遭觀察的大小事,看新聞寫些社會議題、看看NBA寫球評、每天聽的音樂開始寫樂評、看看電影寫些影評

寫出來的絕對稱不上專業,但寫給自己看,像是寫日記,我喜歡把感覺記錄下來

我也開始動筆紀錄下澳洲的日記

之前朋友說:

『澳洲打工就像是一場夢,回來後過著差不多的生活,做著差不多的工作,就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』那時的我並沒有回應他

『打工度假是一場夢,如果你不試着留下些什麽』

我們在旅途中,學著和陌生人交談、學著獨立、學著在一個不屬於你的國家追逐你想要的生活,而當時的勇敢,你怎麽漸漸忘了呢?

於是你開始動筆,想把澳洲發生所有大大小小的事,不管是經歷、體悟、感觸趁我還記得時記錄下來,寫成一本屬於我自己的澳洲記事簿

讓自己在迷惘時可以翻閱那些故事,讓漸忘的自己想起勇氣的模樣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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